第37页_(宝莲灯同人)[沉戬]梅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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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多半是个树妖。沉香走近,果闻老槐树沙哑的声音随风入耳:“……他最厌倦陈腐规矩,你若要拜他为师,怕是要花费一番心思。”

  麻衣少年抱着一条细瘦黑犬,熟悉的眉目间隐有愁绪:“既然这样,玉鼎真人恐怕会是三界唯一一个敢收我为徒的神仙。我一定要让他收下我,教我法术,救出我娘。”

  景象陈旧,虚幻似影。沉香猜测,眼前的一切都是回忆,抑或只是杨戬的执念。这怀抱黑犬的麻衣少年,尽管眉眼尚未长开,脾性未显凌厉,沉香却已然从他身上看出了将来杨戬的些许影子。

  “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他吧,他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老槐树道,“你得再机灵点,他既然放你进了玉泉山,就说明他并不十分讨厌你……”言罢,树干上那张丑陋枯瘦的脸渐渐隐去,徒留满耳沙沙风声。

  沉香衣角纹丝不动,少年杨戬却仿佛怕冷似的缩了缩身子,轻抚怀中黑犬,叮嘱道:“你放心,哮天犬,我一定能想到办法……但下回你见到他,一定要乖,不可以乱叫乱动,知道吗?”

  哮天犬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少年杨戬权当它答应了,抱着他坐在树下,仰望高大翠绿的树冠。可是天阴风冷,寒意凄切,若是说得难听一些,而今的他仿佛一条丧家之犬,憔悴颓败,看不到后来的半点意气风发。

  原来杨戬也曾有过这般失败颓唐的年岁吗?沉香蹲下身来,仔细端详他的眉眼,忽而想道: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时候,是否就可以帮助他、启发他、教导他,从此他的世界或许就只有我,我与他之间三千年的沟壑也将不复存在……

  正作此想,忽而迷雾升腾,罩在眼前,顷刻间将眼前的麻衣少年和百年老槐掩去。沉香并不慌乱,留在原地等候下一幕场景的到来。他知道,这只是杨戬回忆的片段,加之今昔相隔三千年之久,哪怕部分记忆模糊,也是人之常情。

  未几,回忆再度启幕。只是这回先来的并非情景,而是少年杨戬沉静的声线:“我娘没错,错在天条无情。”

  接着似乎有人回答了一句什么。沉香未能听清,而后画面铺开,眼见细犬随少年杨戬快步沿着蜿蜒的山径离去,而在他们的前方,赫然是一个青袍道人的隽爽背影。

  果真是他,玉鼎真人。

  这一幕出奇地漫长,大约这关乎杨戬今后命运的决定,对杨戬而言,亦是一生中最难忘却的。沉香目送他们师徒渐行渐远,心上不知怎么愁绪弥漫,夹杂着几分不甘几分不舍,蠢蠢欲动地怂恿着他跟上去,千万不能让玉鼎真人成为杨戬唯一的依靠。

  可玉鼎真人他偏偏就是。更何况,无论甘与不甘,皆成过往,而今再去追寻,岂非可笑?沉香边这般想边摇头,偏生还行不对心,不由自主追随而去。

  然而幻境终究只是幻境而已。沉香当然不能踏入三千年前的玉泉山,自不可能涉足这段绵延三千年的师徒情。接下来回忆的一幕幕,都宛如单调拙朴的皮影,几乎不见色彩、不闻声响,唯见师徒俩以玉泉山金霞洞为家,起居出入,形影不离。

  人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玉鼎真人既是严师,亦是慈父。少年杨戬早早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浩劫,乖巧懂事,将玉鼎真人这唯一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师父当作父亲依赖。而玉鼎真人同样孤家寡人,非但无妻无儿、无亲无朋,就连徒弟,自始至终也就只有杨戬一个。但他并不溺爱杨戬,反而严苛教导,赏罚并用,好似有心将他导向正道。

  而他最后还是失败了。虽然并不愿以最阴暗的心理忖度杨戬,可沉香依旧忍不住猜测,既然他在玉鼎真人这般循循善诱之下,还不能明辨是非,多半就是心性本恶,引导无用。而那一句“错在天条无情”,大抵亦只是他经过树妖指点,想出来欺骗玉鼎真人收他为徒的权宜之计。

  纵观三界,谁不晓杨戬贪权慕势?只是这时候的玉鼎真人还被蒙在鼓里,未知他居心叵测罢了。

  沉香这厢如是猜测,那厢白雾再度弥漫至整个视野,霎时间天地苍茫,皆归于寂,待片刻后画卷再展,杨戬已然长成了他最熟知的样貌——却并非他最熟知的心性。

  更或者,在玉鼎真人面前的他,本就和在沉香面前的,全不一样。

  玉鼎真人清清冷冷,杨戬亦冷冷清清。可是,他在玉鼎真人面前的笑容,总能发自真心。

  沉香上前凑近,认真观察他的每一个笑容,哪怕只是眼角眉梢漏出的一点笑意都不肯放过。是啊,他的确和杨戬不熟,他们认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敌人,别说亲情,就连点头之交都欠奉;可他偏偏就是知道,杨戬怎样的笑,才是真实的笑。

  是十六岁那年的小河畔,见过的笑。

  是他总是妄图在杨戬眉宇间捕捉的,和风煦日般的笑。

  ——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温柔。

  而他的笑,给过最多的人,不是沉香,而是他的师父。

  为什么,凭什么?沉香细细端详他的容颜,用目光描摹他的神色,眉眼的弧度、唇角的柔情。

  他见杨戬拿了封信,疾步踏进松林内的典雅凉亭,唤了一声“师父。”

  “你看,你看,”沉香喃喃道,“你看你,叫‘师父’的表情,和叫‘沉香’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你叫他,总是眉眼含笑;叫我,却总是怒气冲冲。他是你师父,你对他好是理所当然;可我是你外甥啊……”

  杨戬自不能听见沉香的三言两语。他在玉鼎真人面前,心情仿佛总是很好,也不管夕阳西沉,松林里早显夜幕昏暗,表情在这场交流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乏善可陈;他眼底仍有笑意,几步到了玉鼎真人身边,忽而怔了一怔,问道:“师父,你喝酒了?”

  这时,沉香才借着夕色看清了桌上的酒具。玉鼎真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对杨戬招了招手:“来,清源。你来。”

  杨戬想也没想,顺从上前。可回忆终究只是回忆,沉香直觉有异,却不能阻止,眼睁睁看着杨戬坐到近前,生生被玉鼎真人揽住了腰身,吻上菱唇。

  浓郁醇厚的酒气在沉香鼻尖肆意弥漫。暮色太深,他看不见杨戬的表情究竟是拒绝居多还是沉醉居多;可杨戬确乎并未如何反抗。

  他只在最初被亲吻的一瞬间僵住了身体,略微本能地挣了一下。而后,便彻底沉静下来,似乎在认真感受这个吻。

  这个短暂却漫长的吻。

  暮霭沉沉的黄昏,隐隐约约的轮廓,迷迷离离的酒香。

  还有不知所往的爱情。

  原本不该存在于此的沉香僵在原地,手足冰冷,陷入无措。

  可这个吻,终究只与夜幕下飘落的松叶一道,倏忽而来,戛然而止。

  “清源,和我在一起。”玉鼎真人身带酒气,话里却连一丝醉意都听不出;偏还当着他徒弟的面,说着最清醒也最糊涂的情话。

  沉香艰难地抬了眼。这个答案,他想已经不必知道。

  三千年的师徒,和短短几年的舅甥。他永远都不是玉鼎真人的对手。

  永远不是。

  可杨戬就好似故意和他开玩笑似的,回忆就此断裂。他没能听到杨戬亲口说出的答案,忽而白雾再袭,顷刻间人已身在真君神殿。殿内色调暗沉,长信灯簌簌燃烧,杨戬端坐司法天神高位,轻抚脚边黑犬。而他的吊坠解下,搁在手边。

  “我先把你送到玉泉山去,师父虽然不在,却有结界,沉香他们追不进去,能保你安全。”

  黑犬蔫蔫地趴在地上,只一甩尾作为回应。沉香微微吃惊,原来哮天犬并非是失望离去,而根本就是被杨戬送到了玉泉山避难,心道,若是这般看来,杨戬竟还存有几分良知,尽管这良知尽数给了一条狗。

  正思忖着,听闻杨戬又道:“不必担心我。我在天眼中封存了一些记忆,如果死在了华山,它会带我回到玉泉山去找你。最起码,我不至于曝尸荒野。还有……师父。”

  沉香惊觉,他居然望向了自己的方向。可如若细看,他的视线并无焦距,显然他看的只是一个方向,也即——他以为玉鼎真人倘若进入吊坠中来,就会站在沉香这个位置附近,像沉香这般看着他。

  他眼带悲色,是在和未来的“师父”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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