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校园篇(03)_易燃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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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校园篇(03)

  房间里一片漆黑。

  厚重的窗帘将窗户遮挡的密不透风,家里没有开灯,明明是装修华丽的房间,此刻却宛若覆盖着层阴沉的死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厨房里的电饭煲还亮着保温,应该是请来的钟点工早就做好了饭,然后离开了。

  顾之烽对这样的状况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平静地上了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却在转角路过洗手间时,听到了些异样的响动。

  顾之烽停下步子,转过头——

  继母蜷缩在洗手间的某个角落里,一边不住地颤抖,一边努力将自己身体往后退。似乎是因为听到脚步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惊惧。

  顾之烽却神色如常,他只是轻飘飘地扫了继母一眼,然后转过头,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然而才刚刚向前一步,他又重新顿下步子,淡淡说了句:“我爸不在家,去吃饭吧。”

  说完,他便再也没留下更多的眼神,重新迈步离开。

  身后在半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继母从洗手间里出来,摩挲着下了楼。

  回到房间,关上门。

  “哗啦——”

  顾之烽拉开了窗帘。

  此刻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夕阳透着股凄厉的美感,余晖在窗帘拉开的那一刹那涌进了屋内,一寸寸的染红了这冰冷的房间。

  顾之烽站在窗前,朝楼下望去。

  他面对着千万霞光,但身后的房间,却仿佛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躯壳的怪物,长着血盆大口将自己一点点吞噬。

  有车驶来。

  是自己父亲的座驾。

  顾之烽平静地望着窗外。

  看着司机毕恭毕敬地替顾父拉开门,看着自己的父亲穿着一身西装,温文尔雅的朝着过往打招呼的邻居点了下头,然后阔步走进屋内。

  砰。

  车门关上了。

  顾之烽垂下眼,抬手拉住窗帘,动作稍顿了下。

  在片刻的沉默后,从楼下的客厅里,猛然传来了碗筷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瓷器被打碎。

  刺耳的声音终于将那平静的压抑点燃。

  顾之烽伸出手,将窗帘一点点拉上,整个房间似乎要再一次回归于黑暗。

  而就在这时,突然又道影子,出现在顾之烽的视线内。

  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停顿。

  是谢知影。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眉眼弯弯,似乎在笑着和谁打电话。她手上正在忙着折叠好雨伞,时不时顿下步子,调整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片刻后,谢知影打完了电话,她在原地站定,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朝着顾之烽窗户的方向望去。

  顾之烽侧身。

  谢知影看见窗帘紧闭着的窗户,似乎颇为落魄地垂了下眼,然后叹了口气,继续往前离开了。

  顾之烽将头微扬,后脑轻靠在了窗帘上。片刻后,他抬起手,将胳膊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眸色沉沉。

  她永远是站在光亮处,看着身处于黑暗中的自己。

  “回房间收拾一下,晚上去陈叔叔家里吃饭。”

  谢知影回家的时候,薛安阳正端着杯茶,靠在卧室门口,慢悠悠地说了句:“你陈叔叔今天乔迁新居,特地办了场酒席,有不少人要来。”

  谢知影听到这话,步子微顿了下,她垂下眼,眸光仿佛在一瞬间暗了下来:“我今天作业很多……”

  “晚上回来再写。”薛安阳开口打断,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然后俯下身,伸出手拍了下谢知影的脸,对她笑了笑:“乖孩子,听话。”

  说完,薛安阳便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下了楼。

  谢知影直起身,转过头朝着薛安阳离开的地方望了眼,沉默许久后才耷拉下眼皮,迈开步子,走进卧室。

  从很小的时候起,薛安阳就会领着谢知影去各式各样光鲜艳丽的场合,教她怎么摆出一副甜美的姿态面对来来往往陌生的脸庞,教她怎么巧舌如簧地讨人欢心。

  自己的母亲,似乎和其余人的母亲不太一样。

  谢知影从很久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从来不会关心自己的成绩,关心自己在学校里的表现,也几乎从不去参加任何一场家长会。

  薛安阳关心的,永远是她在面对那些宾客时,言语是否得体,穿着是否恰当。

  但谢知影很讨厌这样的氛围。

  就好像是无数具披着光鲜艳丽的皮囊,内里全是充斥酒肉腥味的腐肉。这些人彼此高谈阔论,觥筹交错,却又空无一物。

  但有许多事情,不是你讨厌就能拒绝的。

  薛安阳的轿车在陈府门前停下。

  红地毯一路铺倒了庄园外面,门口停着许多昂贵的车辆,穿着整齐统一的侍仆站在大门两旁,彬彬有礼的迎接着每一位客人。

  又是和之前每一次宴会一样,无比乏味无趣的开场,敬酒,客套。

  谢知影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要笑得麻木,每次想要偷溜去院子里放风的时候,总对上薛安阳一个警告的眼神。

  “薛夫人的女儿果然随你,这么得体大方,我看我家里那小祖宗可是远远比不上。”

  “知影,还记得叔叔吗?哎,之前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一路上都络绎不绝地有人和薛安阳搭话,然后顺带和谢知影寒暄几句。

  面熟的,面生的。

  中年的,老年的。

  或许是为了表现亲昵,这些人在同谢知影寒暄完毕后,总喜欢亲昵的握握她的肩膀,或是宠溺似的揉一下她的脑袋。

  谢知影的心情并不好。

  如果是小时候,没准可以坦然接受。但是她现在已然是个高中生,无论对方的年龄,谢知影都会反感陌生男性的接触。

  所以当有人伸手,似乎是准备亲昵而又随意地捏一下她的脸时。谢知影突地抬起手,用胳膊轻轻挡下。

  她露出一副甜美的笑容,声音是恰到好处的礼貌:“谢谢叔叔的夸奖。”

  那人看上去有些尴尬。

  薛安阳的脸色却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你刚才太没有礼貌了。别人是觉得你不错,才会和你打招呼,你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反而还端这么大的架子。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我在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薛安阳挑了个不引人注目的时候,给谢知影使了个眼色,带着她从宴会里出来,到陈府的院子里训话。

  “我不喜欢这样。”谢知影耷拉下眼皮,轻轻答道。

  薛安阳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孩子,谈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说话做事要看场合,这是你任性的时候吗?而且叔叔们碰你一下怎么了,你看别人像你这副样子吗?”

  谢知影掀起眼帘,看着薛安阳:“我十七岁了,我有权利讨厌这样的事情。如果妈你觉得我丢人,下次带我弟弟来就好了。”

  “啪”

  薛安阳的这一巴掌,硬生生地打在了谢知影的脸上。

  谢知影头微向右偏,只觉得脸颊处一股火辣辣的疼。

  她抬起头,眸光微颤,然后平静地按住伤口,却什么话都没说。

  薛安阳语气冰冷:“我现在要王叔送你回去,你给我好好反思。过几天我领你去那位叔叔家里登门道歉。”

  后来,谢知影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发现自己对薛安阳那点亲情,好像就是在那个晚上,被那一巴掌给彻彻底底的打掉了。

  其实那一刹那,谢知影并没有感受到脸颊的疼痛。

  另一股情绪莫名的喧宾夺主,就像整个心被一只手狠狠地揪起,然后提到嗓子眼,五脏六腑都泛着酸涩。

  很难过。

  谢知影几乎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薛安阳面前落泪。

  好像那一刻如果哭出来,自己就真的变成了个和母亲闹脾气的小孩子。

  所以她拼了命的忍住,想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再平静一些。

  闹成这副样子,薛安阳肯定不会让她在留在这里了。

  王叔得了命令,开车送谢知影回家,在返回的途中恰好路过小区前一处中央广场。

  广场上前些天修缮的商场今天正式开业,所以连带着广场正中央的喷泉也在今晚开放来迎宾。

  灯光打在了喷泉上,仿佛每一滴溅起的水花都带着光芒。

  周围到处都是带着小孩的父母或者老人,悠闲的坐在石阶上看着孩子玩闹嬉戏着。

  谢知影:“停车。”

  王叔愣了下:“谢大小姐,薛夫人要我送你回家。”

  谢知影:“也不远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王叔显然有些犹豫,他抬头,从后视镜里不断打量着谢知影。

  谢知影的目光一直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不似之前活脱,脸颊处还有隐隐约约的红印,看上去,心情似乎并不好。

  王叔思考再三后,还是将车靠着街道停下:“那谢大小姐不要耽误太多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

  谢知影点头,道了声谢,然后下了车。

  夜风吹过。

  谢知影抱起胳膊,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见王叔将车开远后,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周围人声鼎沸,但是谢知影身边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那热闹的烟火气息全部隔开。

  灯火通明的夜晚,谢知影却觉得莫名的冷清。

  从这里到家,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但谢知影不想那么快回去,刚才和薛安阳的矛盾,仿佛一点火光,彻底点燃了这么多年来累积着的压抑。

  谢知影还记得薛安阳在离开前,看自己的眼神,冰冷之余,全是嫌恶。

  没有一个母亲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自己的女儿。

  除非。

  薛安阳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爱。

  “你怎么在这?”

  突地一道男声在谢知影耳旁响起,接着,就有一道影子轻笼在了自己身前。

  有人在自己面前站定,方才还呼呼作响的夜风,在刹那间就被遮挡去大半。

  谢知影愣了下,然后抬起头。

  顾之烽站在自己面前,他戴着副棒球帽,帽檐的阴影打下,但却还是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他那略带着些清冷的眉眼。

  谢知影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将自己的右脸微微侧过去,似乎是不想让顾之烽看出异样。

  她笑了声,然后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顾之烽却不答话,他眉头微皱,然后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齐,然后轻轻抵住谢知影的下巴,将她的脸朝自己的方向微微偏了偏。

  那一道红痕还隐约可见。

  顾之烽眸色愈沉:“谁弄的?”

  谢知影浑身上下一僵,她垂下眼帘,眼睫细微不可觉察般的颤了颤。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推过顾之烽的手,继而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故事。

  但或许是顾之烽那句询问,莫名的触动了谢知影心头的某根弦。她只觉得自己刚才一直拼命压抑下去的情绪,在此刻仿佛被人连根拔起。

  涌上鼻尖和眼眶的酸涩越来越难以控制,谢知影只能加快自己的步伐,从这片喧闹的人群中脱身。

  她拐进一个长长的巷子,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谢知影往前走了几步,却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似的,猛地蹲下身,将脸埋进了手心里,轻声哽咽了起来。

  四周仿佛天旋地转,热闹的人流和这僻静的窄巷,明明只有小小一段路的距离,但却又仿佛隔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啪嗒”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谢知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身上被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

  顾之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搭在了谢知影的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单膝靠地蹲在原地,胳膊搭在膝盖上,平静地望着她。

  许久后,谢知影才一点点止住了抽噎,她缓慢地抬起头,伸出手下意识扯了扯顾之烽的外套:“谢谢。”

  或许是后知后觉的在意到自己刚才哭过,此刻一定会双眼红肿,谢知影又仓促地转过头,然后抬起手轻拭了下眼泪。

  顾之烽抬了下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反手扣在了谢知影的脑袋上,然后替她压了下帽檐。

  谢知影微愣。

  顾之烽站起来,双手随意地插着兜,他转过身,朝着巷子口走了几步,然后又停步,转头看了眼谢知影:“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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