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捌
沈格泽也确实是伤重了。
谢娇娇先前为他处理过的伤口，不知是不是在赶路的途中被什么重物压过，裂开后没有及时上药，等大夫拆开纱布时已经有些溃烂了。
站在床边看着大夫粗暴给沈格泽的伤处铺上草药，又草草重新过上纱布，谢娇娇面色极为纠结。
约是扯到了哪处，沈格泽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明也不算太热的清晨，谢娇娇却分明能看见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踌躇半晌，谢娇娇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大夫，你轻着些。这伤口这么深，疼得很。”
大夫干脆利落地用力裹紧纱布打了个结，瞟了眼一旁脸都皱到一块儿的谢娇娇，奇怪回道：“小兄弟，见你两人装扮，也是行走江湖之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再说，这也不是伤在你身上，你在这喊些个什么？”
说罢，大夫便挥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药方递给谢娇娇，嘱咐她按照药房去拿药按时给沈格泽服下，利索地收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哎，大夫——”谢娇娇抓着方子，仍然是有些不放心，扯住大夫不让他走：“可他还咳血呢，会不会有内伤？”
大夫更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里头，哪来的内伤。”
见谢娇娇表情仍旧质疑，大夫不耐烦地从她手中抽回药箱带子：“听两位口音，像是京城来的吧？许是受了伤又水土不服罢了。你若不信，就再另请高明吧。”
也不等谢娇娇再开口，大夫便走出了屋子，远远离去的身影看着颇为气愤。好一段路后，屋里的两人还能听见大夫刻意没有压低的埋怨声。
“要不是给了不少银两，谁愿意大清早就来出诊？”
“竟然还不信老夫的医术，笑话……”
沈格泽忍了好一会儿，等那老大夫终于消失在两人视线中时，才低笑出声，打趣般地看向谢娇娇。
谢娇娇满脸尴尬，听见沈格泽的笑声后，更是涨红了脸，细长双眼里闪着亮，表情分外生动：“还不是为了你的伤，改日若是还不好起来，我可要倒霉了。”
“哦？”沈格泽正欲开口说什么，见她模样愈发气恼，生怕又将她逼急了，硬是转了口风：“那还是谢公子待在下有心，沈某感激不尽。”
谢娇娇仍是极为尴尬，她不自然地瞥了眼沈格泽。沈格泽只是微微笑着看向谢娇娇，眼里满是温柔包容之意，丝毫不提自己的伤势。
谢娇娇被他这一眼看得更加羞臊，热气直冲脸上。厚重伪装下，她只觉自己的脸已经滚烫，怕是妆容都遮掩不住。
气氛好像变得又有些不一样。
觉察到这一点，谢娇娇决定趁事情没有变得更加脱离掌控，立刻抢先开口：“既然大夫说你没事，我就拿了药方去为你抓药来熬。晚些时候，我让店小二给你送上来。”
说着，她半个身子就已经探出了房门。
沈格泽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急忙轻喊道：“那你要去哪里？”
“去集市看看啊，先前不就与你说过了。”谢娇娇的动作很快，也不知是为了逃离沈格泽，还是集市那处有更为吸引她的东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沈格泽就不见她的身影。
屋里隐隐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气息，沈格泽轻轻嗅了嗅，鼻间霎时溢满了桃花香气。
是谢娇娇惯用的面膏，即使她在脸上涂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伪装，沈格泽还是辨出了这个味道。
沈格泽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昨夜暗探带来的消息，起身就想将她追回来。
可当他脚都跨出了门，不知为何，却又想起了谢娇娇说到新奇小物件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与她在一处这么久，沈格泽鲜少看见她露出与年纪相符的生动活泼模样。
他回想起谢娇娇一路与他肆意笑骂打趣，与在京城一板一眼的谢家贵女判若两人，忍不住笑出声。
本是不让她在城里四处闲逛是为了她好的念头，忽然就散了。
沈格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了身，转而朝着窗外扬了扬手，示意暗探去跟在谢娇娇身后保护她。
光天化日下，应当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沈格泽捂着仍是有些痛的伤口躺回床榻，想到先前为了留住谢娇娇，自己下了狠手扯裂伤口的举动，无奈笑了笑。
扬州城的六月，美如泼墨画。
谢娇娇忙忙碌碌抓了药又让店小二按着时辰煎上，才得了空，定心出了客栈，欣赏起江南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色。
杨柳依依，轻抚着穿城而过的河流。谢娇娇在河边走着，忽地就被河上一艘歌舞升平的花船吸引了目光。
京城处在旱地，别说河流，就连湖泊都鲜能见到。生平第一次看见被装扮得花哨又美艳的小船只，谢娇娇忍不住就朝那船走了过去。
离船愈近，歌舞声便愈发清晰。谢娇娇好奇地探头想看看船里的样子，却被船只四面围着的轻纱挡住了视线。
时而有穿着得体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船，却久久也不见一人出来。谢娇娇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心中好奇，跟在一人身后就想进去看个究竟。
果然，站在船头的人见谢娇娇跟着一人神色自若地踏上船，也没有多问，语气颇为熟稔地对那人道：“李公子又来了？今日到了些新货，当是对得上李公子的口味，还请快进去看看吧。”
被称作李公子的人满意一笑，随手打赏给船头小厮：“那本公子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多谢了。”
谢娇娇在一旁惊得眼睛瞪大了。她看得分明，那李公子打赏出手的，竟然是一小锭金子。自己在王府多年，给下人的赏银最多也不过一把银瓜子。
江南富庶，不仅商铺都开在这巧妙之地，连入场费都给得这般大气，难怪世人皆道江南好。
暗自鄙夷了一下自己的没见识，谢娇娇稳了稳心神，装作是那李公子带来的同伴，镇定地大步跟着他进了船屋。
从外看上去小小的船，进了里面却是另有乾坤。谢娇娇站在入口高处，惊奇地看着底下密密麻麻人来人往地穿梭在不同的小隔间，一时呆住了。
身后又来了新的客人，见她挡在入口处，极为不耐烦地催促道：“这位兄台，再不进去，里面的新货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愣在此处做甚？”
语音一落，身后的人也不等谢娇娇再做反应，推搡着她进了船后便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谢娇娇想起昨日小二提到的那些琉璃制品，又看了看四周也满是用精致琉璃装饰起的隔间，心下断定这就是那西域商队的驻地，放心地任由人群将自己带进船的深处。
先前见到船外四周的飘纱，内里竟然是用厚重的棉布遮挡了光线，只有隐隐露出的船顶洒下些许光亮。
船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粘腻的香气，谢娇娇猜想那西域人都爱重香之物，大约也是在船里放置了不少。
只是这气味浓厚，加上暗暗的光和靡靡缠绵的音乐，谢娇娇不免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决定快些买了东西就出去，谢娇娇挤到一个隔间前，准备细细看看传说中的西域琉璃彩。
可好不容易站在隔间前，谢娇娇却发现，那里面哪里有什么琉璃摆件可供人选购。
她震惊地看着隔间里，女子穿着西域特有的舞衣，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女子面上遮着薄纱，正妖娆地扭着身躯。
见谢娇娇看向她，女子妩媚地抛了一眼，颇有暗示意味地又扭了扭腰。
谢娇娇怔愣的脸轰得一下子炸红。
女子见她毫无反应，当即干脆将她推开，又朝着站在谢娇娇身后的一名男子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谢娇娇踉跄站稳在一旁，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这女子在此处的用意。
西域商队做的……竟然都是些皮肉生意吗？
谢娇娇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她急忙低下头不再去看那隔间中的女子，想要穿过人群赶快回到岸上去。
就当她努力从越来越拥挤的人堆中挤过去时，一阵嘈杂声从这女子隔间前传开。
“有探子！这里有官府的探子！”一人忽然高声叫道。
船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音乐声也停了，隔间中的女子纷纷探出头来张望。
一阵紧张的气氛霎时弥漫在小小的船上，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地互相打量猜忌着，生怕自己身边的人就是那官府的探子。
谢娇娇也有些紧张。
她听说过这样的场所，能进来的人大约都有些什么特殊的信物。先前跟着李姓公子进来时，怕也是小厮误以为自己是李公子带来的人，才没有盘问。
可是若现在真的要一个一个人检查的话——
谢娇娇叫苦不迭，极力缩了缩脖子，试图镇定地装作是这里的常客。
然而大约是她的身高在一群男子中实在太过矮小，立刻有眼尖的公子哥儿看到她，指着她大声嚷嚷道：“这人是谁带来的？怎么这么面生？”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谢娇娇身上，警惕地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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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娇娇先前为他处理过的伤口，不知是不是在赶路的途中被什么重物压过，裂开后没有及时上药，等大夫拆开纱布时已经有些溃烂了。
站在床边看着大夫粗暴给沈格泽的伤处铺上草药，又草草重新过上纱布，谢娇娇面色极为纠结。
约是扯到了哪处，沈格泽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明也不算太热的清晨，谢娇娇却分明能看见他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踌躇半晌，谢娇娇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大夫，你轻着些。这伤口这么深，疼得很。”
大夫干脆利落地用力裹紧纱布打了个结，瞟了眼一旁脸都皱到一块儿的谢娇娇，奇怪回道：“小兄弟，见你两人装扮，也是行走江湖之人，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再说，这也不是伤在你身上，你在这喊些个什么？”
说罢，大夫便挥笔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药方递给谢娇娇，嘱咐她按照药房去拿药按时给沈格泽服下，利索地收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哎，大夫——”谢娇娇抓着方子，仍然是有些不放心，扯住大夫不让他走：“可他还咳血呢，会不会有内伤？”
大夫更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里头，哪来的内伤。”
见谢娇娇表情仍旧质疑，大夫不耐烦地从她手中抽回药箱带子：“听两位口音，像是京城来的吧？许是受了伤又水土不服罢了。你若不信，就再另请高明吧。”
也不等谢娇娇再开口，大夫便走出了屋子，远远离去的身影看着颇为气愤。好一段路后，屋里的两人还能听见大夫刻意没有压低的埋怨声。
“要不是给了不少银两，谁愿意大清早就来出诊？”
“竟然还不信老夫的医术，笑话……”
沈格泽忍了好一会儿，等那老大夫终于消失在两人视线中时，才低笑出声，打趣般地看向谢娇娇。
谢娇娇满脸尴尬，听见沈格泽的笑声后，更是涨红了脸，细长双眼里闪着亮，表情分外生动：“还不是为了你的伤，改日若是还不好起来，我可要倒霉了。”
“哦？”沈格泽正欲开口说什么，见她模样愈发气恼，生怕又将她逼急了，硬是转了口风：“那还是谢公子待在下有心，沈某感激不尽。”
谢娇娇仍是极为尴尬，她不自然地瞥了眼沈格泽。沈格泽只是微微笑着看向谢娇娇，眼里满是温柔包容之意，丝毫不提自己的伤势。
谢娇娇被他这一眼看得更加羞臊，热气直冲脸上。厚重伪装下，她只觉自己的脸已经滚烫，怕是妆容都遮掩不住。
气氛好像变得又有些不一样。
觉察到这一点，谢娇娇决定趁事情没有变得更加脱离掌控，立刻抢先开口：“既然大夫说你没事，我就拿了药方去为你抓药来熬。晚些时候，我让店小二给你送上来。”
说着，她半个身子就已经探出了房门。
沈格泽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急忙轻喊道：“那你要去哪里？”
“去集市看看啊，先前不就与你说过了。”谢娇娇的动作很快，也不知是为了逃离沈格泽，还是集市那处有更为吸引她的东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沈格泽就不见她的身影。
屋里隐隐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气息，沈格泽轻轻嗅了嗅，鼻间霎时溢满了桃花香气。
是谢娇娇惯用的面膏，即使她在脸上涂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伪装，沈格泽还是辨出了这个味道。
沈格泽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昨夜暗探带来的消息，起身就想将她追回来。
可当他脚都跨出了门，不知为何，却又想起了谢娇娇说到新奇小物件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与她在一处这么久，沈格泽鲜少看见她露出与年纪相符的生动活泼模样。
他回想起谢娇娇一路与他肆意笑骂打趣，与在京城一板一眼的谢家贵女判若两人，忍不住笑出声。
本是不让她在城里四处闲逛是为了她好的念头，忽然就散了。
沈格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了身，转而朝着窗外扬了扬手，示意暗探去跟在谢娇娇身后保护她。
光天化日下，应当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沈格泽捂着仍是有些痛的伤口躺回床榻，想到先前为了留住谢娇娇，自己下了狠手扯裂伤口的举动，无奈笑了笑。
扬州城的六月，美如泼墨画。
谢娇娇忙忙碌碌抓了药又让店小二按着时辰煎上，才得了空，定心出了客栈，欣赏起江南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色。
杨柳依依，轻抚着穿城而过的河流。谢娇娇在河边走着，忽地就被河上一艘歌舞升平的花船吸引了目光。
京城处在旱地，别说河流，就连湖泊都鲜能见到。生平第一次看见被装扮得花哨又美艳的小船只，谢娇娇忍不住就朝那船走了过去。
离船愈近，歌舞声便愈发清晰。谢娇娇好奇地探头想看看船里的样子，却被船只四面围着的轻纱挡住了视线。
时而有穿着得体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进了船，却久久也不见一人出来。谢娇娇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心中好奇，跟在一人身后就想进去看个究竟。
果然，站在船头的人见谢娇娇跟着一人神色自若地踏上船，也没有多问，语气颇为熟稔地对那人道：“李公子又来了？今日到了些新货，当是对得上李公子的口味，还请快进去看看吧。”
被称作李公子的人满意一笑，随手打赏给船头小厮：“那本公子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多谢了。”
谢娇娇在一旁惊得眼睛瞪大了。她看得分明，那李公子打赏出手的，竟然是一小锭金子。自己在王府多年，给下人的赏银最多也不过一把银瓜子。
江南富庶，不仅商铺都开在这巧妙之地，连入场费都给得这般大气，难怪世人皆道江南好。
暗自鄙夷了一下自己的没见识，谢娇娇稳了稳心神，装作是那李公子带来的同伴，镇定地大步跟着他进了船屋。
从外看上去小小的船，进了里面却是另有乾坤。谢娇娇站在入口高处，惊奇地看着底下密密麻麻人来人往地穿梭在不同的小隔间，一时呆住了。
身后又来了新的客人，见她挡在入口处，极为不耐烦地催促道：“这位兄台，再不进去，里面的新货都要被人抢走了，你还愣在此处做甚？”
语音一落，身后的人也不等谢娇娇再做反应，推搡着她进了船后便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谢娇娇想起昨日小二提到的那些琉璃制品，又看了看四周也满是用精致琉璃装饰起的隔间，心下断定这就是那西域商队的驻地，放心地任由人群将自己带进船的深处。
先前见到船外四周的飘纱，内里竟然是用厚重的棉布遮挡了光线，只有隐隐露出的船顶洒下些许光亮。
船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粘腻的香气，谢娇娇猜想那西域人都爱重香之物，大约也是在船里放置了不少。
只是这气味浓厚，加上暗暗的光和靡靡缠绵的音乐，谢娇娇不免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决定快些买了东西就出去，谢娇娇挤到一个隔间前，准备细细看看传说中的西域琉璃彩。
可好不容易站在隔间前，谢娇娇却发现，那里面哪里有什么琉璃摆件可供人选购。
她震惊地看着隔间里，女子穿着西域特有的舞衣，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女子面上遮着薄纱，正妖娆地扭着身躯。
见谢娇娇看向她，女子妩媚地抛了一眼，颇有暗示意味地又扭了扭腰。
谢娇娇怔愣的脸轰得一下子炸红。
女子见她毫无反应，当即干脆将她推开，又朝着站在谢娇娇身后的一名男子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谢娇娇踉跄站稳在一旁，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这女子在此处的用意。
西域商队做的……竟然都是些皮肉生意吗？
谢娇娇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她急忙低下头不再去看那隔间中的女子，想要穿过人群赶快回到岸上去。
就当她努力从越来越拥挤的人堆中挤过去时，一阵嘈杂声从这女子隔间前传开。
“有探子！这里有官府的探子！”一人忽然高声叫道。
船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音乐声也停了，隔间中的女子纷纷探出头来张望。
一阵紧张的气氛霎时弥漫在小小的船上，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地互相打量猜忌着，生怕自己身边的人就是那官府的探子。
谢娇娇也有些紧张。
她听说过这样的场所，能进来的人大约都有些什么特殊的信物。先前跟着李姓公子进来时，怕也是小厮误以为自己是李公子带来的人，才没有盘问。
可是若现在真的要一个一个人检查的话——
谢娇娇叫苦不迭，极力缩了缩脖子，试图镇定地装作是这里的常客。
然而大约是她的身高在一群男子中实在太过矮小，立刻有眼尖的公子哥儿看到她，指着她大声嚷嚷道：“这人是谁带来的？怎么这么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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