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顾恩殿众美探贵主,偎红床群芳赏雅卷_后宫大观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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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顾恩殿众美探贵主,偎红床群芳赏雅卷

  ;却说晴雯只管一腔刚烈,满口火爆,一番厉声漠词,倒说得满厅上一时都愣了。(飞速www/)饶是她言里言外都还留着三分尊卑体量,奈何这哪句话不是在打厅上众人的脸,莫说鸳鸯、金钏儿等类,便是凤姐,也一并扫了进去。其实自贾府崩坏,算来春尽夏消,秋意正浓,冬岁将近,已是大半年的光景,众人其实早已渐渐习惯了身为弘昼性奴,供其淫乐糜悦之立场。便是连宝钗、湘云等尊贵身份、神仙般人物皆已束手认命,俯仰承恩;似晴雯这等奴婢丫鬟,本就是那一等卑微之弱躯、轻贱之命格,即便是在贾府,虽不担个”性奴禁脔”之名份,其实若是哪房爷们看上了,本来就是要奸就奸、欲辱则辱之人,居然还有这等一腔愤懑不平,虽然到底还有着分寸,有上句”若说性奴身份凭主子消受,便是我认了,左不过是主子来辱便辱,我忍得了便忍”,到底字字戳心截肺,一时竟厅上没个人回话。

  那蕊官本就是优伶舞女,不和众人来往亦就罢了,那鸳鸯、金钏儿,连同平儿,本就自小和晴雯交好,如今被她一番言辞,竟然个个说得脸蛋儿绯红,羞臊得没个地步。平儿见熬不过,挣扎着才开口尴尬笑道:”晴雯妹妹,你这气性却”话未说得周正,侧眼偷瞧座上凤姐,却见那凤姐脸色潮红、朱唇紧抿、一对如刀裁般之远山俏眉已是竖了起来,平儿最知凤姐,知她这是恼了,就低了头不敢分说。

  果然凤姐似笑非笑,自铺了红绒棉毯得雪梨座上款款站了起来,将手中手炉递给平儿,扑了扑身上的灰,慢慢走上前挪上几步,到了晴雯跟前,笑着瞧瞧,也不吭声,平了平气,却猛地抬手,辣就冲着晴雯之左脸颊忽闪的一记耳光,那晴雯也少见凤姐这等凶巴巴得,一时少觉,顿时脸颊红肿了起来,脑袋被打得一晃悠,一并连满头乌发也散乱了起来,眼圈儿顿时红了,本要耐着委屈支撑着,到底闺阁幼稚耐不得,眼泪顿时自眼窝里淌了下来,不想那凤姐也不训斥,又冷笑着瞧了晴雯片刻,翻过手又是自右向左,凶似适才,更是一记耳光,顿时,连并右边的脸颊也红肿了起来。晴雯要哭哭不得,要恼恼不得,只得以目视地,只管牙咬得嘴唇血红,凭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平儿见凤姐如此,知道必得一劝,忙上前道:”奶奶,仔细手疼”她一时心急,便带出往日府里的称呼来。

  那鸳鸯、金钏儿、蕊官见了,也知道这时正是用得着自己的时刻,忙一个个上前,都在晴雯身边跪了,没口子劝道:”妃子别恼坏了身子,倒不值得””请奶奶息怒”

  凤姐冷冷一笑,道:”姑娘自然是刚烈人了,凡事都记得贞操节烈,要不要在这大观园里给姑娘盖个牌坊或者姑娘是学那妙玉为人,要做个带发修行的也不照照自己那模样,可配拿腔作调不我自小也没读过几本书,这性奴之德,禁脔之范,我也跟你说不着,若说些君君臣臣主奴尊卑的话来,连我自己也嫌自己老婆舌头就说往日里你是我府里的丫鬟,买断的命格,凭是谁问一句,买下你养活你那饿不死的老子娘时,有没有唯主子之命是从这一条既买下来你,难道是买来做小姐做夫人的还是做祖宗的还是买下你来欺凌主子的既买到府里,便是给爷儿们享用享用身子,就是你年齿小时的造化,难道你还有个挑头难不成,你还指着要平头正脸得给哪房少爷做小的做你的清秋大梦。我也活了不少岁数,没听过哪家的丫鬟要陪侍主子,还有个能忍则忍的说法”

  这凤姐一番雷霆,晴雯竟然一时语结,本来以她之身份,乃是贾府买断丫头,连伺候大丫头之身份都没有,不过是王夫人随便挑来伺候宝玉的。虽然论其品貌来,这几年身子长了,越发是府里头挑的人物,但是论起身份来,确实是贾府哪房爷们都奸得玩得的下等奴婢,即是买断,也没个赎回之理。虽然贾府仁慈治家,一般只需勤谨伺候,总有个归宿,只是依着当世之规矩来讲,这等有品貌身子风流之丫鬟,便是给合家男子奸污玩弄到残了,也是理上应当的。倒是这贾府一向待下人仁慈,贾政诗书君子,王夫人天真烂漫,凤姐虽泼辣些也是名门闺秀大礼不n,那宝玉待房里人更是体贴用心,姐姐妹妹满口子混叫,怡红院诸婢便每常骄傲些心性,倒时时忘却了自己的根本身份。此时凤姐就责之以这一层身份地步,晴雯竟然一时气虚理亏,亦不知如何答对。

  谁知凤姐还不罢休,上前又是左右开弓,接着两记耳光,这一回余下四女都看不得,上前又都哭着劝,凤姐也不知怎么的,是眼圈儿也自红了,却仍然忍耐着,厉声道:”这几下,却也不打你这一层便是主子奴才、贾府丫鬟的身份都搁下不说。只说这园子里,如今没有上下规矩么放屁是我凤丫头平日里太纵了你们还是你们瞧着主子仁慈,蹬鼻子上脸了别猪油昧了心还是以为我伺候了主子,就没个脸面来教训你呸叫我啐你一脸子恶心,告诉你这园子如今一般有规矩,规矩就是主子,我们上上下下,都是罪余的人,用身子报答主子,就是每日奸上十次,每次都破身般屈辱,就能报答主子恩德万一了么主子要玩你身子,自然就要玩,还忍得忍不得你以为你是个完璧处子,就可以装圣洁痴心妄想非但给让主子玩,还要想法设法让主子玩得尽兴。非但不能装什么贞洁烈女,还是自己辱自己到十分百分。便是主子瞧不上你这狐媚就罢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金镶玉呢便是主子懒得玩你,也要依着园子里规矩,让上头小姐姑娘小主妃子们玩个残”

  凤姐气吁吁还要满口子责骂。正没个开交。忽然门外一团红影,却是小红也不敲门就冲了进来,已然是急的秀腮通红,身上褂子却沾湿了连片,想来外面竟然是不知何时,起了秋雨凄凄,慌乱道:”妃子妃子出事了”

  平儿便问道:”什么事,慢些子说,妃子正生气呢。”

  小红喘息了两口,却仍然是满脸惊惶道:”是是外头门上传话来,夏公公伺候着主子进来了,说是主子在西山从马上摔了,抬进园子里来外头风雨还紧,乱作一团了好多太监宫女都进来了”

  众人顿时大惊,厅里一片慌乱,凤姐此时方见真颜色,一思量间收敛了心神,忙道:”且放下这头公案,现下顾不得了。小红,你带着晴雯这蹄子先回怡红院去,找人看紧她不许她闹事。”转眼看了鸳鸯等三人一眼,一筹谋道:”你们三个,今次便随我一起去吧,平儿你去天香楼请一下可卿妹妹叫丫鬟们备着披风雨伞,我们一同去迎主子看看是什么个情形”

  鸳鸯等人自在惊魂未定,听凤姐此言,竟然适才大发雷霆转瞬便心境清明,一则自然是弘昼的事体要紧,此时倒不忙责这晴雯,再一层居然是丝毫不乱,偏要三人随着去,自然是这”贴身奴儿”的事不能不办,总要开头之意。

  一行人急急往外走,虽有丫鬟伺候着,有的连雨伞也顾不得掌,此时大观园里秋雨幂幂浓浓,打得一地残花败叶,众人顾不得绣鞋沾湿,踩得一地”泽泽池池”之声。

  这一路上却偏偏多了太监宫女撞来撞去,众人抓着路上的太监便问,原来弘昼已经被人抬着去了顾恩殿。满园子都是宫女太监,丫鬟婆子乱窜。一时大家更慌了手脚,竟然不知弘昼竟然生死如何。凤姐已经顾不得裙摆下已经被秋雨打得湿透了,急急忙忙冒着风雨就奔顾恩殿去,才到了大殿院子外之蜂腰桥上,却见河水被雨点打得一阵阵急密之涟漪不断,冷风才吹得众人脸儿冻白,却见西侧平儿领着可卿携着尤三姐尤二姐,掌着几顶碧色油纸伞也是急忙忙赶来。

  凤姐也顾不得和可卿招呼,点头致意两方人都直奔顾恩殿院门去,却见殿外院子外的避雨回廊下,已经多了几十个大内的宫女太监候着,为首是个紫衣太监,七品服饰,也是面生。凤姐可卿无奈,上前见礼问候。那太监也是乖觉,却是笑道:”不妨事只是奴才不便说,诸位也不便进去就候着便是了”

  这话三头不着落,一时众人到呆了,只是见那太监笑吟吟的,便知弘昼没有大碍,一块石头才稍稍落了地。

  再过一阵,连宝钗、湘云、迎春、探春、李纨、蚰烟等人都携着房里的奴儿来了,众人姹紫嫣红,各色伞儿都命丫鬟收了,众美个个秋衣大氅,披风绒帽,风雨中冻得各自脸儿雪白,倒是别有一番妖娆风流,只那黛玉、妙玉却仍然是不见踪影。众人此时也懒得计较,只是枯站着焦躁等候。倒是宝钗仔细,唤了两个丫鬟去瞧瞧黛玉、妙玉那里。

  才一会子,有个眼尖的丫鬟拉拉凤姐衣襟,凤姐回头,才见外头居然有两个中年妇女,正怯生生颤巍巍站在院门远处假山背后,掌着纸伞只在雨里候着,两人一湖蓝一藏绿连裙子下摆亦沾湿了,蓝似紫,绿如墨;似要过来与众美同候,又有些不敢。凤姐心下不由一叹,不是王夫人、薛姨妈姐妹是谁

  凤姐便回头招呼,命平儿掌伞跟着,入得雨中,上前几步也不施礼居然也不避讳,只欠身道:”太太,姨太太”

  王夫人似乎受惊小兽一般被这称呼刺着,左顾右盼方道:”别妃子不敢这么称呼”

  凤姐笑笑道:”无妨的太太、姨太太必是挂念主子,这是我们份内的心意,却不妨碍。只是,二位太太现下没有身份,主子若是不召,却不能见的,这是规矩。太太姨太太也不必心焦既进了院子迟早能有一日伺候主子的”

  王夫人才要说话。那头却人声攒动,凤姐忙回头去瞧,又吃了一惊,内院里笑吟吟莲步轻摇走出一个少女,一身宫装粉纱,头挽金雀朝阳发髻,肩挂一条飘飘然之粉红色披肩缎带,身上罩一件粉色梅点桃花的绒袄,自脖领处垂下两条雪白风毛领子,腰间结一条红绒丝绦,身后另有宫女正在收一顶梅花九骨伞,说贵不贵,却透着华彩风流、天家气宇,竟然是众人许久不见之弘昼贴身丫鬟月姝。

  却说凤姐、可卿等人在那绣塌暖床里,粉帐锦被中,与那弘昼早已是春风缠绵几度,那交欢淫乐、颠鸾倒凤之时,何言不道,何容不显;虽说身份上不过是性奴一介,供弘昼奸亵淫弄之玩具等类,到底存了几分”王爷枕边人”之心思。只是一见到这月姝,也不知怎得,竟然个个起了敬畏心,混不顾自己身份,只知尊卑有别,连着众人,都迎了上去,一个个深深施礼万福到底,连起身都不敢。满口都是娇音:”月姝姊姊安好”

  月姝忙不迭连连回礼,仍然是笑吟吟满面春风的,搀扶起凤姐可卿,回过头,对着一众太监宫女道:”你们且下去伺候”众人哄的一声散到院子远处。

  凤姐可卿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月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自己等是否也应该回避。月姝已经笑道:”主子不妨事的园子里奴儿身份的都退下这么多人在这里闹哄哄成什么体统,其余的随我进去,主子自有吩咐的”

  凤姐一思量,进前一步道:”这就请月姝姊姊示下,顾恩殿里的金钏儿还有。上回主子示下,要选的贴身奴儿也一并回避么”

  月姝一思量道:”那便留着便是了,只人别太多不成话”

  余下众人只得应声散了,各房小姐姑娘小主都让贴身伺候的奴儿且回去。便只留着凤姐、可卿、宝钗、湘云、迎春、探春、邢蚰烟、尤二姐、尤三姐、李纨、金钏儿、鸳鸯、蕊官等人。

  可卿眉梢流转,却是上前小心问道:”月姝姊姊主子可安好”

  月姝笑道:”罢了这里剩下的都是不能出园子的。就无妨了。”众人越听越奇,这月姝话里有话,竟然有些玄妙。好在月姝又笑着道:”众位姐妹主子,并没个不妥”

  众人一时都奇了,不是说着弘昼坠马,抬入园子,怎么竟然说”没个不妥”

  月姝笑道:”众位姐姐妹妹主子并没个不妥外头报得坠马,只说摔得重了,是说给朝廷里听的。自然,这是外头的事,姐妹们并不需要打听,也不可多言。回头随我进去见过主子,伺候主子便是主子只说了,借着这个由头,要在园子里过冬呢”

  众人又喜又奇,便都迤逦随着月姝迈步进了院子,却见月姝不去正殿,只引着众人往南侧书房里去。才到门口,且听雨打芭蕉之声,众人本不敢冒进,月姝却笑着不言,尽自卷起楠竹编就的帘子,唤众人只管进去。

  众人才进屋子,顿时觉着春意悠暖,芳香扑鼻。原来自弘昼迁入此殿,内务府便将这顾恩殿卧室书房之壁都打空了,地下热热得烧得火砌墙,便是在冬日,整个屋子四壁都是暖暖得如同三春艳阳之时分景候。那书房装点更是比着王府规模,四壁说不尽这百宝格、悬壶架、文王案、龙泉剑、雄文柜、真真卷卷墨香,篇篇书雅。那两侧窗棂上都垂着红绒厚帘幕,用黄金色芥子绳绑定,正西墙上却是一幅海大的”和”字,亦遍不得是哪一大家专为弘昼所书之笔。满屋子里除了这色色古雅装点,却更兼有前日凤姐安排得屋子的海棠盆栽,此时香幽意暖,那海棠花骨朵儿纷纷夺目绽放,个个红白粉墨,衬托得这书香墨海,添得多少富贵风流、诗书情趣。

  若看正北朝南,更是难得。原来摆着一张两丈余长紫心酸枝木之大案几,大案后即非那一等练姿之青石站位,亦非寻常太师书墨椅凳,居然是一张长坐躺炕,长亦有两丈余,厚厚得铺上墨红色珊瑚绒的五色渐红之毯子,妍妍落落得只垂到地面,这暖红舒怀之意,更分辨不得此处这是书房,抑或卧榻。

  而抬头再看,此时弘昼正去了大衣裳,一身贴身舒适的锦布王孙秀衫,却也是一身皂红,懒洋洋脱了靴子,盘膝坐在大炕桌上,俯首正瞧着长案上一幅长幅画卷。身边,一个娇小玲珑,十四五岁的鹅黄色衣衫少女,正陪侍坐在右侧身边,似乎是奉了弘昼之命,不敢违抗,整个凹凸有致的身子,紧紧贴着弘昼,也不避羞愧,只是微微依偎在弘昼身上蹭弄,却是顾恩殿里留守的奴儿玉钏儿。想是弘昼临时唤来伺候亵玩的。

  众美乍自秋风苦雨之中,到着这暖香世界,富丽乾坤,竟然都有些迷瞪了。再看弘昼那一身皂衫,眉目星月之间,隐隐皇家风骨,金枝玉叶龙子凤孙之器宇,说不尽俊俏雄壮,都不由看得有些痴。那可卿心下也是一阵小鹿乱撞暗思:”人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真是不假,主人这一身家常红衣,却到底精气神,凡人不能及得。”

  此时,凤姐和可卿已经回过神来,率着众人拜了下去。弘昼却似乎心绪甚好,摆摆手唤众人起来,笑道:”都起来,宫里无趣,自然还是园子里美人儿多,也自在逍遥”口中说得轻佻,居然伸手蹭了蹭身边玉钏儿的瑶玉小鼻。那玉钏儿倒自娇俏,红了脸略略躲了,弘昼也一笑而已。

  凤姐等也忙陪笑起来,可卿便道:”外头传主子跌伤了,却不是唬坏了人主子可安好”

  弘昼伸手向人群中招招手,众人抬眼看去,果然是向着月姝。那月姝忙上前去,侍立在弘昼身后。弘昼却依旧轻松笑道:”并不曾摔着”众人依旧疑惑,瞧弘昼似乎无妨,他是主人身份,要进园子享用众女,只管进来便是,何必弄这玄虚。只是弘昼亦不解说此事,只是笑道:”莫说这等子无趣之事,唤你们来,是通传声,外头我已经放出话去,就说是摔重了,要寻地方静养一则要应个景,自然有太医进来看脉,你们要知晓一下。二则自打今儿直至腊月,我都要在这园子里过了”

  众美此时早已认定此生唯有弘昼可以依托庇护,只这弘昼连园子里也是来一阵不来一阵的,大观园里又是众色旖旎,难得逢到自己得宠被奸,此时听闻弘昼要长住一阵,都不由带了三分喜悦七分羞涩。凤姐便道:”主子要在园子里过冬,是园子里姐妹的福气我们自然更用心伺候”本想着就此回了贴身奴儿之人选事倒妥帖,只是事发突然,总不好就这暖意洋洋的当儿回晴雯之事扫兴,便忍耐了。

  弘昼却兴致极高,爽笑道:”今儿也莫辜负了,冯紫英孝敬了我一副画儿,画儿便罢了,说是难得的二米父子共作的原迹,却叫秋雨图,你们却来同赏”

  原来弘昼一心想着这大观园里诸女,气质若兰才华不凡,这等秋雨暖房之中,共赏秋雨图甚为风雅。只奈何这园子自然以凤姐为先,自己又是接凤姐之话头,既然唤来同赏,自然是要论主次由凤姐近前,只是旁人也就罢了,凤姐却不甚通这文墨字画,这一声唤,凤姐亦不知是该上前还是如何,脸现尴尬之色,凤姐身形一滞,余人自也不好往前。

  附注:二米父子,是指宋代书法家米芾、米友仁二人。这一对父子书法绘画都以游戏写意为先,说白了也是浪漫风流的风格,所以借来用用。当然他们肯定没有一起画过什么秋雨图,我写来随手杜撰的。如果有行家读者,请别太当真。

  只那可卿却不避讳,偷笑凤姐一眼,窈窕向前,要迈步到了案后陪弘昼共赏,胜这一筹。弘昼本无可无不可,他身后月姝却是微微一皱眉。低头居然笑道:”主子这案几虽大,玉钏儿妹妹坐着,还能坐几人主子这是唤哪位姐妹来同赏啊”

  她如此点明,弘昼也是一笑,依着弘昼本意,本不在乎这等小事,若能左手揽着可卿柔媚娇躯,右手便是摸玩玉钏儿少女身子,让其余众女凑趣只管围着长案,自己享用一番这倚红偎翠,左拥右抱,品香赏画之乐,凭园子里吃些小醋,用些心计,僭越些规矩又有何妨。只这月姝却是对自己忠心,见可卿锋芒太露,又有娇媚之姿,竟然委婉提醒自己。他旁个也就罢了,唯独这月姝,却不忍拂她的心意。便干脆顺着刺刺可卿,一抬头环顾众美,但见花红柳绿,脂香粉浓,裙衫摇曳,说不尽众艳云集,自然也是得意。却自恶作剧般一翘唇角,笑道:”是了你们众人都围过来看小钗儿你最懂画你上炕来陪着”

  宝钗不想弘昼如此”点”到自己,不由顿时脸蛋儿飞红,抿着下唇几乎要找个地洞钻下去。只是她冰雪聪明,一俯仰已经品出弘昼拿自己作阀,要刺刺可卿不懂规矩。纵然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得罪可卿,一千个羞涩于要在众人面前,到炕桌上去陪弘昼同坐,一万个不愿意在这等群芳吐蕊的场合露脸。奈何这园子里便有规矩,亦只有一条规矩:弘昼之意。弘昼既然开了口,自己万万没个不应之理。只能一咬牙,心一横,微微向可卿、凤姐偷瞧一眼,送上一份歉疚之秋波,迈步向前,转过案几,坐到了炕桌边上。

  她也不敢矜持,乖觉觉怯生生羞答答,就将自己的右侧大腿,紧紧得贴到了弘昼的大腿边。将身子略略一斜,上身就软塌塌依靠在弘昼肩膀襟怀间,吐气若兰得靠在弘昼脸边,如此轻薄自己来取悦弘昼。

  众人亦都围上炕桌,此时房内一片春色暖氛,又带了阵阵风月之意,断的是醉人心脾。只是弘昼无命,众美既不敢不奉承,有了可卿之前车之鉴,也不敢过分放纵卖弄风骚。只得各自安静,细细品那画。

  却见这一副秋雨图,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并未画得枫花、残叶等秋景,亦不见雨水、雨点等点题之笔;却是画得一番远山朦胧,遮掩在雾蒙蒙霜淡淡之间,一角孤僻冰轮隐隐自云霾里半真不真、如梦似幻,近处却有一方小池塘,池塘里泼云滚墨波澜九转,池塘边一座竹节小桥,通向一座寺庵,只见寺门微微一开,却一个道姑掌着雨伞正自开门眺望远山,其身量窈窕,体态婀娜,穿一件”d”字素服,量身体裁却是遮得不露半点肌肤,居然有那一等说不尽之佛堂温柔、菩提风流;偏偏是用一杆雨伞半遮着道姑之花容月貌,瞧不得真切。这远山用幻笔,近人用细描,更兼纸张古朴,罗方雅致,露白处密密麻麻盖着十数个印章,另有三行小字细腻娟秀,果然奇妙悦目。

  弘昼笑道:”其实书画上我也不甚通你们瞧着如何”

  众人里,以宝钗才具最高,此时弘昼有问,她却亦不知是守拙,还是贴身偎着弘昼羞耻,却不敢先言声。倒是那探春,在书画上亦识得几分,忍不住道:”主子我小意儿瞧着,果然是上品之作这纸色如雪,墨意却如染似绸,看款儿几多名家藏过,这不还有先朝洪经略之笔印还是大内贡来的吧”

  可卿接语亦笑道:”探春妹妹说的很是。这印有前朝,亦有本朝名家,必是前朝大内所藏。”

  湘云却憨笑道:”这画师也端的是个伶俐人,若说画秋,却无一点秋之笔,若说画雨,却无半分雨之墨,偏偏叫人看去,却是秋风萧瑟,新雨迷蒙之意,可也是,若只管画些个雨点儿,如何还能得,偏偏要画这远山雾障,近水涟漪,还有个道姑掌伞;难为这份心思亦难为这清山曼水,不如这道姑半遮着动人”

  宝钗亦笑道:”云妹妹却点得透其实,秋、雨二字本就媚俗,是那一等酸腐文人涂鸦卖弄才常画的,其实此画却有讲究,古人曾云叫三藏之墨,既题款是秋雨图,其实还藏了几个字才是”

  众人皆笑问是何等字样,连弘昼也听住了。宝钗初时辩”亦认不真”,被缠不过,只得说道:”古风中有小山词句秋月夜雨访兰若,此画隐了月,夜,兰若三字,其实观这意境,必是此句无疑了。也难为画者想来,月则有,夜则无,兰若无,禅姑有,秋、雨二字又似有似无,端得是巧思妙笔。我瞧着此画用墨如泼星撒月,即便不是二米的真迹,也是难得的”

  弘昼见她如此聪慧博闻,一时竟然有些听得呆了,心下不由也自喜爱,听她话里有话,便问道:”怎么,你瞧着不是真迹么”

  宝钗脸红欠身道:”钗儿也是胡猜,却不懂得什么”

  那里凤姐却笑啐道:”宝妹妹就是一味客气,我虽然不懂画儿,却也听得出来你必是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主人问,你便说说,说错了,主子疼你,必然也不笑你的”

  宝钗笑道:”凤姐姐这是取笑我其实我是瞧着这画边所题云自月中冷,雨由巫山来,再看这道姑用笔,曲意窈窕,笔锋柔媚,这这这确是”她脸红通通,偷瞧一眼弘昼,见弘昼也是似笑非笑瞧着自己,顿时羞得说不下去。

  那里湘云却是会意,鼓掌笑道:”宝姐姐说的果然是这云自月中冷,雨由巫山来分明有些嘻嘻有些闺阁里风流词句之意再加这道姑颜色,定是戏谑这道姑在嘻嘻雨中思量那一等事二米虽然诙谐,却都是道学人,如何能能作这般没羞臊的词句”

  探春抚掌笑道:”果然还是宝姐姐识得透,如此想来,秋月夜雨访兰若,这画名儿也是有些风月之意”

  李纨红了脸道:”你们少胡说,这分明是个出家人”

  可卿媚眼一转,啐道:”出家人怎么了我们园子里不是也有个出家人,论起体格样貌来,便是这画上人儿,也及不得万一呢。”

  众人闻言,都笑了,此时众人已知弘昼赏玩此图,居然有调笑之意,以众人的身份,自然是要奉承忍受的,只是可卿提着妙玉,偏偏妙玉今日又不见踪影,众人一时倒也不便接嘴。只听那湘云却是胆大,犹自红了脸蛋啐道:”这个什么没意思的冯紫英,献这等没意思的画,主人莫要理会他才是好的”

  弘昼哈哈大笑,听着众美只管嬉笑品画,言语之间又旖旎缠绵,不敢不以性奴禁脔身份自居,由得自己调笑,且熏满屋春色,此时心下真是奇乐无比。只是提到园子里的”出家人”妙玉,看看画上美人,不由心下一荡。四下一瞧,却不见妙玉,亦不免扫兴,又略略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旁人不觉着,宝钗侍奉坐在身侧,却隐隐瞧着弘昼这半分不悦。思量一番,开口柔声扯开话题道:”主子是不是真迹不打紧,这画实在难得得,主子倒不用难为那冯大人”

  弘昼听言知音,转头旁顾,却见那宝钗脸庞珠圆玉润,体态丰腴柔媚,这眉梢眼角说不尽那万种风情,鹅鼻玉腻,朱唇粉润,越看越爱。想想这等绝世佳人,如此知书达理,博古通今,文采风流,诗书才茂,作养得神仙般人品,如今却一心恭顺温柔,侍奉自己,用这仙子般才貌身子,容颜气质,只博得自己狎玩受用;若再想来,便是此时当着众人,自己亦可一把揽入怀中,亲热一番也罢,品品红唇秀腮,玉颈柔肩,翅胸柳腰,花径玉棉,想来便是如此辱她淫她,她亦只能娇啼婉转,承欢受辱,再不敢抗拒的。越是这般人间少有世上全无之才具之女,自己淫玩亵弄起来,越是能得极乐之享受。人生一世,便是做得了皇帝也是辛苦,若有这等美女可以日夜享用奸玩,想想她一番仙子体貌,风流才具,都只为让自己满足得意而存在,真正叫实在是别有何求。此时越想心下越动,一时兴起,竟然真的起了在众人面前,就此停了品书论画,而是在这红塌之上,按到宝钗,褪去衣衫,且自奸她个雷霆风雨,必要听听这绝色仙子娇吟哭啼之音才罢休了。

  只是到底时日尚长,自己便有这般心思,亦不急在一时,想想收敛了心思,却不甘心就此回身看画,还是上前,就口儿”啧”得一声,吻了宝钗的脸蛋一口。

  宝钗见弘昼望着自己,本就紧张,心下一阵慌乱,见弘昼凑上来,本是要躲,猛然惊觉礼数,到底忍耐了,仍凭弘昼轻薄亲吻上一口亦不敢躲闪。此时当着众人,她到底娇嫩,脸蛋儿已经红得如同胭脂一般,低垂玉颅,仿佛是要埋到衣衫里去。

  那凤姐可卿见状,两人交目一望,皆以为弘昼兴起,瞧这情形,怕今日是要临幸宝钗,便微微一笑,凤姐更轻声道:”主子主子既然不妨事,我们是不是回避了”

  弘昼几乎噗嗤一乐,知道自己显得有些急色,此刻兴致正浓,便道:”且不忙,今日且先风雅一番”

  欲知弘昼又说出何等事来,且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丹青一抹澄朱红

  笔意文章若天工

  谁言无才方是德

  从来流风随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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